《十年》:給(愈見荒謬)香港的情書,為時未晚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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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以後,你會如何?

很多人搖頭。在瞬息萬變的時代,不消一年,足以面目全非;十年,實在存在太多可能性。當我們連自己未來的十年都未能把握,那麼,十年後的香港,會是如何?──環顧現時的政治與社會氣候,這恐怕是一個接近絕望的未知。

五個獨立導演以「十年」為題,拍下了自己對未來香港的想像──郭臻的〈浮瓜〉以黑色幽默說明政治的黑暗;黃飛鵬〈冬蟬〉以文學的方法談保育;在歐文傑的〈方言〉裡,廣東話被官方刻意的貶抑;周冠威的〈自焚者〉則夾雜了兩傘的情節,以一宗自焚的事件談到未來。最後,在伍嘉良〈本地蛋〉的想像中,「本土」一詞成為禁忌。最後,他們問──這是為時已晚,還是為時未晚?

依劇情而言,五段短片,各有長短,主題各有不同,四齣選擇以社會角度的出發,探討未來(或者部分已經實現)的香港面貌,雖然質素不一,但或多或少,或深或淺,容易敲中觀眾的所思所想;唯獨〈冬蟬〉不以現實回應,以相對實驗與內省的方式,呈現了一個另類的格局。的確,〈冬蟬〉在《十年》當中顯得有點格格不入,尤是有些作品,如〈方言〉寫得太過表面,與〈冬蟬〉要求的沉思,有些落差,然而總的來說,基於核心主題相同,這種配搭還不算很大的問題。

每一齣作品終結,當工作人員名單徐徐上揚的時候,總在問自己:銀幕上的,究竟是真相,還是幻象?把一切看在很眼裡,的確有些混淆。事實是,《十年》沒有驚天動地的預言,沒有令人一看難忘的劇情,反而是坦白與真實得令人不知所措──一時之間,理不清何是事實?何是戲劇?即或有的雖然未到,但在潛意識裡,這些情節終究出現。

如果《十年》不是預言性的作品,這個電影計劃的重要性在哪?──要回答這道問題,或者該從五齣作品的先後次序談起。據說,最初版本的次序不是如此,後來修改至現在公映的版本。按照不同的排列次序,呈現了不一樣的信息,能夠完全影響觀眾觀影的心態,以至離場的一刻的感受,而這感受終究會成為很多人對這電影的最後評價。

五齣作品的調子不盡相同,其中〈自焚者〉質素最高,感染力最強不難想像。不難想象,若以〈自焚者〉結尾,電影一下子變得沉重,彷彿十年後的香港,充滿著難以排解絕望,於是抗爭成為了唯一的出路,甚至出現了一個接一個的犧牲者──這是為時已晚。

然而,導演們終究對未來帶著一點的盼望。壓軸的〈本地蛋〉是五齣作品中最帶著希望──雖說導演對大環境仍舊不寄予任何期望,但在強權的打壓下,文化仍舊在另一處秘密的空間得以保存,而在被洗腦成長的新一代,在無限的服從之中,還能有一種個人的判斷。以〈本地蛋〉為結尾,一洗〈自焚者〉帶來的沉重與無力,這種來自民間的期望,在政權打算隻手遮天的年代,算是一種很堅決的肯定──他相信為時未晚。

《十年》意圖打破時代對未來的不相信與恐懼,在政治氛圍愈見荒謬的時候,相信仍有出路,仍然為時未晚。更甚的是,片末打出取自《聖經.阿摩司書》5章13至14節的金句「時勢真惡。你們要求善,不要求惡,就必存活。」面對這個政治殘局,能預見的是大時代的崩壞,難以想像的荒誕事情將愈來愈多,電影提醒我們,不要為此而踏上歪路──這種要求或者來自對信仰的堅持,但這種堅持與角度在混亂的時期,更見重要,也是對香港人投以最信任的一票。

《十年》有話要說,所說的話,是香港人正在共同面對的現況。十年,未必是確切的實數,必然指向2025年;或者更能泛指一個能夠預見的將來──可能兩、三年後,也可能是十五、十六年後。只是,循著時代的脈搏與伏線,沒有人選擇太樂觀。我們無奈地接受電影中的揶揄與黑色幽默,或者終會是對現實對無力的嘲諷。然而,在這個看似絕望,為時已晚的時刻,有一群人願意相信現實不止於此──而這一點的相信,這一點的希望,是我們久違的信念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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