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怒海公民》(Fire at Sea)這個世界有些人

偶爾會在新聞中看到片面而斷續的難民新聞──2013年,意大利蘭佩杜薩(Lampedusa)附近有一艘載著五百名難民的船隻因超載而沉沒,三百多人喪生;2015年,一張敘利亞男孩伏屍土耳其沙難的照片,登上了世界各大報章的頭版……在沒有被報章大肆討論的日子,大批難民持續橫越海洋進入歐洲。今屆柏林影展金熊獎作品《怒海公民》,說的正是一個不被一般人正視的世界。

蘭佩杜薩不是意大利最著名的地方,但因著其地理位置離非洲最近,而成為難民逃進歐洲的首選地。2013年沉船意外後,意大利展開了為期一年的「我們的海」救援行動(Operation Mare Nostrum),拯救墮海的難民,透過海空軍護送非法移民抵達蘭佩杜薩島作臨時安置。那一年,十七萬名難民湧入了意大利。

鏡頭以外,大批難民擠進歐洲,引伸不少問題,歐洲人對難民的態度接近臨界點,接著是右派的抬頭。在蘭佩杜薩,情況不遑多讓,市長 Giusy Nicolini人道的救援立場惹來反感,被批影響島上的經濟,這一點不難想像。只是類近的觀點在紀錄片裡沒有被強調,鏡頭聚焦的反是難民的臉孔,眼淚,捱過難關後的喜樂與苦澀。

電影沒有強調了島民對難民的態度,反是強調了島嶼對出的一片海──對難民來說,這是一片必經的怒海,捱過了或者就擁有了新生命的可能性;但是,在導演 Gianfranco Rosi 的鏡頭下,這片海也是蘭佩杜薩人生活、優閒的海洋──借著紀錄一個意大利男孩Samuele的生活,與朋友玩彈弓,在小艇中學習克服風浪。同一個島嶼,一邊波濤洶湧(不少人的葬身之地),一邊風平浪靜(甚至是潛水的勝地),活像一個平行時空。

紀錄片裡男孩與難民唯一的交匯點是醫生──他幫助懷孕的難民作產前檢查,以互不理解的語言嘗試溝通,也幫Samuele作身體檢查,閒話家常。身處平行時空夾縫的他,說不出反難民的說話。在訪問中,他提到幾年以來,看過一具又一具屍體,男的,女的,小孩的,懷孕的──站在接待難民的最前線,他選擇接納,而不是抗拒。親眼對著這些屍首時,他無法無動於衷。

「看見」能擴闊一個人對事件的了解,改變固有的想法;於是,導演選擇給觀眾「看見」。鏡頭跟著巡邏隊進行了一次海上救援的行動。在藍天與白雲下,發現了一隻超載的小船,工作人員穿著保護衣物,分批將難民送上大船──經過了連日船程,他們僅有的是空洞的眼神,無力的身軀;有的撐不到上岸,就被黑膠袋包裹。這幾幕的旁觀,彷彿靜止,足以讓人屏息。

不論站在什麼立場,無可否認的是,《怒海公民》是時代重要的見證。 在右派冒起的時代,在眾人忽視的地方,導演沒有直接討論難民的問題,而是藉著島嶼的一組平行時空,呈現了不一樣的風光。他相同「看見」的力量,當觀眾在銀幕上「看見」這些人與事,直視他們的面孔、眼睛,還有他們聚居而後來成為亂葬崗的艙房,即或不會霎時改變立場,但始終不能再像從前一樣視而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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